□ 劉佳

游崇左市寧明縣前，我就聽聞其有“荷城”的雅稱，源于縣城西北郊田垌間的一座古塔——蓉峰塔。塔名取自荷花別稱“芙蓉”，寓意“荷葉開花出人才”。在距蓉峰塔不遠處，有一個派陽山森林公園，是登山、休假的好去處。

與派陽山森林公園初遇，是在一個微風沉醉的夜晚。前日小酌，翌日醒來，天色大亮。恍惚間，竟似已登過一回派陽山，置身于蒼松翠嶺、鳥鳴啁啾之中。驚醒時，額頭汗濕。回想，大概是在夢中登過一回。

我下榻于派陽山山腳散落的“別墅酒店”。酒店依山而建，除了有一條山間小路通往庭院外，彼此之間以木質步道相連，環境清幽。走在步道上，足音清晰可辨，我不禁勾起鄉情。我是重慶人，這木棧道讓我想起了故鄉土家族的吊腳樓，每走一步都踏在回憶里。

推開酒店的門，門旁兩邊的棕櫚樹舒展開枝葉，莊重靜立，令人肅然起敬。再往前走，芒果樹俯身相迎，豐碩的果子凝結自然靈秀，青翠欲滴，親切可人；一陣微風從林間吹來，我聞到了荔枝的清甜果香，如妙齡少女氣息般清新。番石榴個頭還小，羞澀地藏于葉底。

鴻鴣湖面波瀾不驚，蒼碧之色與山林幾無界限，唯有鶯鶯細語從林中傳來。或在池塘，或在屋前，或在窗后。池中荷花亭亭玉立，荷葉閑適地浮在水面上，仿佛忘記了塵世煩憂，只是深情眷戀著身邊的一切，令人觀之心曠神怡。

也有沿崖而建的酒店，獨立成棟，不與他處相連，適合喜歡獨處的人居住。如果你不邀請人來，便無人打擾，有的只是“獨坐幽篁里”那般的清幽環繞。至于那些松鼠，才不會理會你。它們過著自由無憂的生活，全無涉足人間煙火之意。

大可不必對晨曉時的雞鳴感到奇怪。若深入森林腹地，可見八角林里有一群獨特的生靈——八角香雞。或許未曾親見，但到了這里我覺得要吃一回八角香雞，此行才算圓滿。八角香雞獨特之處，在八角林下放養，啄食八角林間的蟲草，飲山泉雨露，故而肉質鮮美，自帶八角幽香。這些林地放養的香雞生性機警活潑，遇到一點動靜便會敏捷騰躍，要想抓住它們極不易。“八角”的名字來得形象，蓇葖果常呈八個角，因而取名八角，是廣西人熟知的香料，可用于燉雞。八角林中放養的香雞，算得上是八角與雞的天作之合。

不過，不必過分惦念這令人垂涎的美味。等你真正探入它們的棲息地，那片接近原始的山林或會讓你望而卻步，它們從來不因人的艱辛而遷就。倒是幾只小花狗，忠實地守護著雞群，構成遠比想象中要和諧自然的景象。

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，起初是淺淺低低的蟬鳴聲中夾雜著不知名的蟲鳴，蟬鳴漸漸占了上風，略顯得悠長。久之，那蟬鳴仿佛不只是外界的聲音，而化作了我內心的悸動；與我相去甚遠的往日時光變得清晰，一切都被隱匿了起來。我慢悠悠地走了好一陣，輕松、充實、愜意融入了血液之中，一種滿足感自然流露唇邊，不禁默念：“振衣千仞岡，濯足萬里流。”

道阻且長，行則將至。站在派陽山制高點俯瞰，可見齊整的桉樹林，濃郁翠綠之中，間雜著杉樹和松樹。山風拂動衣衫，掠過薄霧，蔥綠的林海如波浪般翻滾彌漫開來。巍巍群山，重巖疊嶂，由近到遠地嵌入云層，太陽再升高一點，當它完全撥開云霧，方才能看到整個派陽山森林公園的全貌。

登上派陽山山頂，即便是攀登愛好者，也會顯得格外局促，變得格外審慎。只因站在派陽山之巔，野性未馴的風時常讓人站不穩腳跟，山頂處是“高處不勝寒”和“一覽眾山小”之感的交織，體味兩種人生中截然相反的滋味，何其樂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