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尚慶海

“秋湯灌臟，洗滌肝腸，闔家老少，平安健康。”記得兒時，秋分這天，祖母都會做一鍋美味的秋湯給全家人食用，以祈愿全家人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。

小時候條件有限，沒地方買魚，父親早幾天就去河里撈魚，撈來的小魚養在洗臉盆里，等秋分這天給祖母做秋湯用。秋分這天，父親把小魚去鱗去腮、破肚、清除內臟、清洗干凈，放在一只瓷碗里。做秋湯用的秋菜是野莧菜。祖母顛著小腳，一早領著我和二姐，去野外摘來一籃子野莧菜，清洗干凈，待中午的時候做秋湯。

家里人口多，喝湯不扛餓，為了讓一家人吃飽，祖母每年做秋湯，都要燒大地鍋，做滿滿一大鍋。鍋燒熱，祖母舀一小勺棉籽油放鍋里，把切好的蔥花放進去，蔥花的香味瞬間彌漫開來，緊接著把備好的那一瓷碗小魚下鍋翻炒，小魚炒熟后，盛出來，再往鍋里添水。等一鍋水燒開，祖母把打好的面糊一邊往沸水里一點一點倒，一邊用長柄勺子在鍋里攪拌，預防面糊粘鍋煮成一坨。祖母在這方面很有經驗，提前打好的面糊，分量把握得剛剛好，下到鍋里，做的湯不稠不稀。鍋沸后，祖母把一籃子洗凈的野莧菜倒進鍋里，用長柄勺子把莧菜摁到鍋底，隨即再從下往上翻、攪拌，莧菜這么一燙、一翻、一攪，白面湯里飄滿了碧綠的莧菜，賣相立刻變得誘人。等祖母把需要的調料放齊，用勺子舀一點湯，送到嘴邊淺嘗一口，咸淡適中，提前炒好的小魚均勻撒湯上，一鍋美味的秋湯就大功告成了。

祖母非常看重秋分這個節氣，喝秋湯也要講一點儀式感。我們小輩把秋湯一碗一碗舀好擺在桌子上，祖母才招呼全家人入座。那時我小，總想端著碗往外面跑，祖母說：“你跑了，再回來秋湯就喝完了！”祖母做的秋湯我非常喜歡喝，聽了祖母的話，自然老老實實坐下喝湯。祖母見我聽話，把她碗里的小魚夾給我作為獎勵。

后來母親做秋湯，沒有魚，會用一把蝦米或者海帶絲之類的代替，味道同樣鮮美。如今，愛人做秋湯，食材搭配更為廣泛，用羊肉、牛肉熬湯，做羊肉秋湯、牛肉秋湯。

去年秋分前幾天，愛人突然對我說：“今年的秋湯我要換一種從來沒有用的食材，創新一下！”我好奇地問：“換啥食材？”愛人故作神秘地說：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我對此充滿了期待。秋分那天，愛人依然神神秘秘，早早把我趕到書房，告訴我等做好后直接出來吃現成的即可。中午的時候，愛人喊：“喝秋湯啦！”秋湯已經盛好放在了餐桌上，我迫不及待地走過去，看到秋湯里躺著兩條煎炒過小草魚，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時候，那些溫暖的、鮮活的畫面一幕幕涌現，頓時鼻尖一酸，熱淚不停在眼眶里打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