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秋戈

我還是不習慣稱它“神馬瀑布”。多年前初遇它，我還是上思縣委宣傳部新聞中心的一名記者，那時瀑布的名字叫“馬射尿”。它位于十萬大山南麓，也就是現在防城區扶隆鎮的西北不到10公里的地方，接近上思縣華蘭鎮與防城區扶隆鎮的交界。十萬大山延綿相連，瀑布水的來源分不清是來自山南還是山北，但傾瀉而下的酣暢淋漓，如美妙的音符在大自然中無拘無束地流淌，經久纏綿。

世人喜歡瀑布，或許因其飛流直下的壯觀；或許因其彌漫在空氣中溫柔的水韻。而我獨喜享受草、樹、泥土與老青苔散發出的那一抹清涼，令人感覺生命真實的存在和活著的愜意。

看過神馬瀑布的，大多都是路邊的過客。在華蘭鎮與扶隆鎮之間那條穿越十萬大山腹地公路邊的觀瀑臺遠觀，很多年以前還沒有這個觀瀑臺的，后來為了游客有駐足的地方欣賞美景，地方政府出資修建一個不大不小的觀瀑臺，再后來這里也成了網紅打卡點。但說實在的，在這個平臺上觀瀑，已經滿足很多過客的心理需求：打卡拍照，在微信朋友圈發到此一游之類的照片，沒幾個人真正想從瀑布的裙底逆流溯源，探索幽谷水聲與蟬鳴?！傲鞴馊菀装讶藪?，紅了櫻桃，綠了芭蕉。”時間對于現如今內卷的人是如此寶貴，能“至此一游”，能在萬山腹地觀瀑，成了塵世的奢侈，還要什么自行車呢？

在某網紅的旅行隨筆里，神馬瀑布被分為三層：第一層從山頂飛瀉而下，約30米，形成的水潭叫“龍蛇潭”；第二層從“龍蛇潭”直下約70米，形成的水潭叫“虎豹潭”；第三層從“虎豹潭”奔騰而下，約50米，形成的水潭叫“鶴鵝潭”。其實那只是世人粗略的簡筆，除了以上“三潭三瀑”，如果走心，從瀑布的下游一公里外溯源而上，你會發現許多大大小小的驚喜，還有數十個小潭小瀑不斷地出現在你的面前。多年前瀑布底下還沒有開路的時候，我有幸與上思做文旅宣傳的朋友探索過那里，水聲潺潺，蟲鳴悅耳，心曠神怡。如果沒有身臨其境，你永遠不會感覺到水語的曼妙，草樹的朦朧，泥土及厚實青苔發出的芳香。

“竹深樹密蟲鳴處，時有微涼不是風?！庇袝r候我在懷疑詩人楊萬里當時身處的是密林中的瀑布，要不然怎能寫出如此令人心曠神怡的詩句。曲徑通幽處，溪邊草木深，到了瀑布底，向上望去，龍蛇潭云霧繚繞，宛如仙境，加上濕漉漉空氣伴著草木花香，直奔心脾。

如果此時你小眠，說不定能在夢里穿越遠古，化仙化蝶，拾級而上，追溯水源處，問水從何處來，到何方去，有誰喝過此山的水，又有誰把心中的秘密收藏于山水中，先人的腳步在山水間是否留下一些印記，祖輩的夢里是否有如今的盛世的景象。流動讓水的生命蓬蓬勃勃，生生不息，如近在眼前的飛瀑，孜孜不倦，即便從高處跌落，粉身碎骨，也能在某個稍緩在轉彎處短暫療傷，繼續歡快奔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