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桂寧

2025年10月25日一早，我從欽州市區(qū)搭著妻兒趕回防城港市防城區(qū)茅嶺鎮(zhèn)大陶村。我們需要準(zhǔn)備幾桌菜肴，答謝親友。食材是在鎮(zhèn)上的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買的，所有的菜肴都極具茅嶺特色，爆炒魷魚筒、酸蘿卜苗炒螺肉、紅燒大蠔、土雞、土鴨、扣肉……主角還是茅嶺有名的鱸魚，每桌安排一條大鱸魚。看著活蹦亂跳的鱸魚，跟鱸魚有關(guān)的往事便涌上心頭。

我生長在廣西東南部大山里的一個小村莊，村里山多地少，沒有湖泊。村民舍不得利用有限的耕地去建魚塘。魚，便成了村民的奢侈食材，輕易吃不上，偶爾我們在河里抓一些小魚，方可解解饞。從小我就特別喜歡吃魚，記得到縣城上學(xué)時，學(xué)校每周三會推出一道紅燜塘角魚，每到周三，我便早早來到食堂，去遲了，魚頭就賣完了。我喜歡吃塘角魚的魚頭，選一只大大的魚頭，再叫食堂阿姨幫淋一點(diǎn)魚汁，那天的飯就會吃得特別香。

畢業(yè)后，我來到臨海的城市工作，這里的海鮮琳瑯滿目，魚的種類更是數(shù)不勝數(shù)，我終于可以變著花樣吃魚了。

和妻子談戀愛時，就知道她家鄉(xiāng)茅嶺江的鱸魚十分有名。茅嶺的鱸魚生活在江海交匯處，咸淡水交匯帶來豐富餌料，合適的生長環(huán)境賦予了它矯健的軀體，以及脆、彈、鮮美豐腴的口感，深受大家的喜愛。對我這個愛魚之人來說，早就想嘗嘗茅嶺鱸魚了。

機(jī)會很快就來了。冬日的一個下午，我正在辦公室里趕一條新聞稿，女朋友的電話打了進(jìn)來，她告訴我，她父母到市區(qū)辦事，想見見我。突然跟準(zhǔn)岳父岳母見面，我還是有些緊張。女友說：“有我在呢，不用緊張，我爸喜歡喝兩口，下班后你帶兩瓶酒過來就行。”岳父是養(yǎng)殖大蠔的，常年在海上工作，考慮到他經(jīng)常泡海水，我就買了兩瓶祛風(fēng)除濕的保健酒，岳父果然歡喜。接過酒時，他說：“聽說你喜歡吃魚，我特意帶了茅嶺的鱸魚，今晚我們好好喝上兩杯。”

談笑間，岳母已經(jīng)從廚房里把菜往餐桌上搬，淮山排骨湯、紅燜大蠔、白灼蝦、油菜，最后上來的是清蒸鱸魚。茅嶺鱸魚果然名不虛傳，肉質(zhì)細(xì)嫩、爽滑、味鮮。從此，我便愛上茅嶺鱸魚。

因為喜歡吃鱸魚，周末我經(jīng)常搭妻子回茅嶺，一是探望岳父岳母，二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歡。每次返程，岳父都會給些鱸魚我?guī)Щ爻抢铩Ｎ覀兂鲩T時，岳母總忘不了叮囑我，“桂寧，到家后，記得及時把鱸魚放到冰箱里。”

有一年，岳父的蠔排需要加固，我和妻子請了年假，返大陶幫忙。知道我來幫忙，岳父便交代蠔場的漁民鄧大哥：“我姑爺喜歡吃鱸魚，每天你幫留一條靚的鱸魚，送到我家里來。”

白天，我和岳父在山上伐木，晚上回家時，岳母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豐盛的晚餐，她變著花樣給我烹飪鱸魚，清蒸、砂鍋煲、咸欖燜，甚至還做了魚生。勞累了一天，我和岳父倒上一杯企沙米酒，享受岳母烹飪的美味佳肴，伐木雖然累，但每天有可口的鱸魚吃，倒不覺得苦。只要我回茅嶺，餐桌上總少不了鱸魚，鱸魚成了我和岳父岳母之間的感情紐帶。

后來，岳母和岳父過世后，我便很少回茅嶺了。這次回茅嶺，吃完飯后已經(jīng)是下午六點(diǎn)，親人們又備了些茅嶺鱸魚，讓我們帶回家。告別村里的親人，我們開始返程。車輛拐上彎彎的山路。車的前方，紅色的太陽掛在山頭上，夕陽如血，滿天的霞光把群山染成金色。車子駛過岳父岳母墓地的山坡時，車載音樂正在播放劉德華的《來生緣》，此時，我耳邊又響起岳母的聲音：“桂寧，到家后，記得及時把鱸魚放到冰箱里。”